雪碧不是饮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除了几位老友,很少有人认识雪碧。除了一些老地方,也很少有人见得着雪碧。就算见着了,也未必知道他就是“雪碧”。
几年前,一只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流浪猫撞见了雪碧。它们相视良久。那只猫显得很平静,雪碧却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仿佛受伤的是自己。不久后,雪碧为那只猫写了一支曲子。叫做《关于回忆的一些事》。每次演奏这首曲子之前,他都会提起那只猫,“看到它的时候,我仿佛经历了它生前的回忆。”然后,雪碧就会开始自己的演奏。
从来没人追问那种回忆究竟是怎样的,因为雪碧已用它的曲子将那种种体验交代得足够细致,你可以展开联想,用任何你觉得合适的方法描绘它。
没错,雪碧是一位演奏者,主攻Ukulele(尤克里里):一种体型轻巧、音色浅淡的尼龙弦四弦琴。雪碧的手法干净利落,如同他平日惯常的打扮:体恤衫、宽檐鸭舌、休闲裤,一把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像什么”的穿搭:不时尚,也不落拓;不张扬,也不遮掩;不怪诞,也不乖巧。
“不像什么,也不想像什么。”雪碧如是说。他不愿被标签化、类型化,对于身边的一切,他都不愿过分介入或被介入,就算是对自己苦心研习的音乐,他也抱着一种近似于罗兰·巴特“零度写作”式的态度,“我只希望能够成为艺术和受众之间的媒介。”他如是说。而与这种冷静的艺术观相应的,却是他作品中那份呼之欲出的汹涌情感——强有力的节奏、“对劲儿”的律动,漂亮的和声,都时常令人心有戚戚,感怀无限。
雪碧身上的一体两面也绝不仅于此。作为一位生长于北京的年轻一代,谙熟网络或应是种“理所当然”的自觉,但雪碧对智能电子产品和社交媒体的淡漠态度,却又令多数闻者感到惊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只使用一部已经停产的“老人机”,亦不在抖音、微博、B站上留下蛛丝马迹。
雪碧的神秘和少之又少的网络痕迹,无疑为这篇人物专题稿平添了不少阻碍,而在我们交谈时,他的开朗热情则成了一份不大不小的惊喜。相比“演奏者”,雪碧规矩而随和的谈吐,谦逊而儒雅的姿态,似乎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出身,但如果你听和我一样见识过他的创作和演奏,就绝不会怀疑他成为一位顶尖琴手的决心和实力。不久后,雪碧将踏上人生中的第一次巡回演出之旅,他将短暂地告别那些老朋友和老地方,去认识一些新的人,也被一些新的人了解,而那首《关于回忆的一些事》也会成为一些人最新的回忆。
“我想站上舞台,我想把音乐分享给需要的人。但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所以我也有点怕露怯。”我一边听着雪碧这样的回复,一边观看着苦心搜索到的(指弹中国UP主面基大会中的)他的演奏:落落大方,技艺纯熟,台风稳健。
我不禁感叹道:“你是个经验老到的音乐家。”
“不不不,”雪碧诚惶诚恐地回答,“我还不是音乐家,我差得太远了。这也是我几乎不在网络上露脸的原因。”看着他的话,我一时不知怎样应对他这种贯穿始终的自谦,可没一会儿,他忽然在回复中补充道,“但我会为成为一个音乐家倾尽全力的。”
「本篇完」
作者简介:于子寒,职业作者,诗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青年作家研讨班成员。作品多为文艺科普、文化评论及人物传记。作品散见于《小小说选刊》、《东方少年》、《莫言》、《航空画报》、《宝安日报》等刊物及“央视11套”《解码科技史》等栏目;年六月-年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