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有个小推车,是几年前在兴业银行开卡时的赠品。蓝色的帆布上印着兴业银行的字样。轮子是那种胶质的。赠品可想而知,它并不好用。
老李这个小推车已经用了几年了。帆布的包边已经破线磨损,胶质的轮子已经要离家出走般破马张飞。我给老李买了新的小推车,但是被老李束之高阁,并责难我浪费。
老李和他的“豪”车老李说他念旧,也不轻易糟践东西。这是我们的父辈传承下来的美德。老李的小推车上绑着各种粗细长短、五颜六色的绳。有长的尼龙绳,有短的鞋带。有粗的麻绳,有细的铁丝绳。这些绳子被绑得整整齐齐。他们都是用来绑不同物品的工具。老李会根据物品熟练的挑选绳子。无论是多么不规则的物品都会在老李的整理下变得井井有条。他像童话里的哆啦A梦般会魔法。推车很小,老李很高。老李拉着它的时候总要迁就身高的俯下身去。但尽管如此,老李也不肯换新的。
其实这个小推车最大的贡献就是承装废纸皮。老李一直有废物变卖的习惯。早些年前是积攒啤酒瓶,几年前的啤酒瓶是一毛钱一个,我家阳台的角落里有个废弃的箱子,里面叮叮当当的放着老李攒的啤酒瓶。老李会攒满一箱子后电话遥控废品收购的阿姨。久而久之,阿姨认识了老李。有时候和老李下去散步,小区收废品的阿姨都会热情的招呼:大叔,有没有废品啊?
老李起初还不好意思回应,后来一来二去的倒也像认识很久的朋友般。于是,无论我和老李当下正在讨论着何种话题,一旦被收废品的话题打断。老李都会随即开展出洋洋洒洒的收废品的话题,有关废品的市场行情,哪些价格高,哪些价格低。哪个收废品的阿姨态度好,哪个人不会缺斤少两。他会告诉我上一次废品卖了多少钱。甚至还会和我聊起收废品阿姨是哪里人,家庭状况如何。我时常很是惊讶,老李要是在解放时期太适合做情报工作了,小区周边方圆5公里有哪些废品收购站、老板的人品、老板的家庭环境,老李都一清二楚。老李就他适合做情报工作一事有鲜明的态度:我可做不了情报工作,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胆儿小又怕死。
这种1毛钱1个啤酒瓶的快乐着实维持了一段日子,老李对收废品换来的钱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似乎那些并不是劳动所得,而是意外之财的巨款。简单块二儿八毛成就了老李中彩票般的快乐。后来我也会经常买瓶装的啤酒,它慢慢的成了我读懂老李快乐的一种方式。每次老李告诉我今天的饭菜有他卖废品的所得时,我也会感觉格外的快乐。就好像农民丰收时吃着自己家稻田种的稻谷一样。
后来啤酒瓶不值钱了。我们家也大大减少了啤酒的“进口”量。老李的阵地也转移到了废纸皮上。但废纸皮远不像啤酒瓶容易积攒,也很是占用空间。当不能自给自足的积攒废纸皮时,老李也加入了小区大妈大爷们留恋小区垃圾桶的行列,他乐此不疲的早起,趁着天蒙蒙亮,就开始硕鼠般的搬运。老李开始会在意我的面子问题,总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废纸皮拿回来,然后清理干净后摆放在阳台的角落,还有旧衣服覆盖着。其实我并不在意。和老李保有的这份弥足珍贵的快乐相比,我的面子,何足挂齿。
我很清楚,在老李心里,这是他能创造价值的方式,他用他的方式在为我做着减负。
后来,我晨跑的习惯养成后,也会帮着他一起攒纸皮。我的行动力和速度是远超老李的,老李在后面推着他的小推车,我像征战的将军,手疾眼快的帮他找着纸皮,老李总会在我后面憨笑,既骄傲又兴奋的说:慢点慢点,别着急。我也总是不负众望,每次都能让他满载而归。老李总是在那个时候满脸春意的看看纸皮,看看我。然后煞有介事的估算着收成。那个样子,就好像我们刚刚完成了一桩丰功伟绩般。
后来我也会学着老李整理我的快递纸皮,我会根据纸皮大小拆解、折叠、按压、整理,然后按照顺序摆放好。老李也给我准备了各种绳子,再后来他还教会了我如何打包这些纸皮,什么样的绑法会结实。说实话我还真的很有成就感的和老李标榜我的收获。老李每次都像搜集宝物般把这些纸皮收入囊中。然后带着幸福的笑容满载而归。
老李的丰功伟绩节俭、朴实是老李刻入骨髓的脾性。我从来没想过,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剥夺。如果这是一份情有独钟的快乐,我希望它属于老李,也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