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第26章妈妈,我想回家路海霞

新学年开始,和小学初中一样的套路,新教师和同学见面相互认识,之后就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同学们都很照顾我,主动提出要帮我打水买饭。而我的生活基本上就烦劳马玉芹帮我打点了,打水的事赵毅自然谢任了。因此上,我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想家的感觉折磨着我心绪不宁。“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开学以来,我可能因为水土不服,也不习惯在外住宿,学校的生活条件差,每天吃着咸菜灌着白开水,啃着冷馍馍,晚上睡不好,还要受老鼠的惊吓……几天下来,我上火了。嘴巴烂了好几个坑,扁桃体肿大,吞唾液都困难。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感觉比一个世纪还长,好不容易挨到了星期五下午放学,我就匆匆去找赵毅、魏原他们一起回家,我们早就说好的。结果他们说下课太晚,四点半的最后一班车已经赶不上了。离家近的学生骑自行车走了,胆大的干脆翘课,留下我们几个老实巴交的,只能赶明早的第一班车了。周末学校不供电,寝室里漆黑一片。我一个人守在空空的寝室,点上蜡烛,喝了杯水就上床合衣躺下了。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偶尔响起的动静,看着床头上跳动的烛火投影到墙上长长的烛影,想着爸妈依门等我回家,想着家的温暖,家的明亮,想着爸妈和弟弟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场面,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为什么要天天啃这干巴巴的馍馍,为什么要和老鼠同吃同睡?实指望我的一切会因为上了高中会好起来,为什么比以往还要辛苦,嘴巴好疼啊……眼泪在枕头上肆意横流,直到失去了意识,我睡着了。一阵“咚咚咚”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鼓起勇气问是谁。“我,你睡了吗?”是赵毅的声音。“没有,你进来吧。”我快速从床上坐起来,门已经被推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你怎么知道我在寝室里?”我没好气地问他。“你不在寝室还能去哪儿?你就安安稳稳睡觉,明天一早,我和魏原来叫你,我们都要回家的,一周都等下来了,你就等不及几个小时了?还哭了,多大了还哭。来,先吃西瓜吧。”他已经走到我床前了,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托着半个西瓜,烛光照在他脸上,他正看着我笑。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在独处的时候,在空腹三四个小时的时候,有人来陪你说话,还带来东西给你吃,心里能不感动呢?“这时候的西瓜能吃吗,吃了会不会拉肚子?再说,现在的西瓜一定很贵吧?”我边吃边问赵毅。他笑着说:“吃都吃了,怕什么,没事的,你就放心地吃吧,万一拉肚子,不是还有我们几个男生陪着一起嘛,哈哈哈……好了,你吃吧,吃了就早点睡,明天一大早我们来接你。”说着他就要走。我焦急地喊住他:“你再坐一会儿走行吗?”“有事儿吗?”他问。“没事,我……我吃完了你再走,我……我怕黑。”我怯怯地说。“行,你吃吧,我就再坐会儿。”他重新坐到他刚才坐的地方。我边吃西瓜边跟他胡乱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希望将时间拖长一些。吃完了,他对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叮咛我把门锁好,就提着西瓜皮走了。漆黑的寝室里又剩下我一个人,灯影摇曳,墙上我的影子忽闪忽闪,心里毛毛的,赶紧合衣缩进了被子蒙头大睡。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果然早早来找我。我随着他们平安回到了家。除了八岁那年离开父母,这些年还真没离家这么久。没人给我气受,我却委屈得像个孩子,一进门看见迎出来的妈妈就扑过去,趴在妈妈肩上嘤嘤嘤地哭了。回到了家,卸下所有坚强的伪装,突然觉得活着好累,连带累及眼前年近半百的父母。妈妈小时候没有机会上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但她能识大体明事理,为了我们姐弟,为了这个家,妈妈失去了很多次出去工作的机会,就连她脚上穿的其中一双红色的尼龙袜子,还是她和我爸爸当年的结婚之物。后来年龄大了,再想找事就不容易了。爸爸为人正直,对工作兢兢业业几十年。但贤人遭妒,爸爸的工作发生了变动,工资就更低了。一家人的伙食全靠爸爸一个月二、三百元的工资怎么可能够用啊。没办法中的办法,妈妈说服了爸爸,自己要出去找事做。一个中年女人,体弱多病却干着男人的活,筛过煤炭装过卡车,下河捞过沙子,上山挖过野菜,预制厂做过水泥板,扛过水泥袋……有时候妈妈累了,或者是做不动的活就由爸爸代劳……几年来,他们吃的苦十天半月都说不清。做这些也不是长久之计,卖小吃没什么危险,时间上也比较自由。因此他们又开始卖起了早餐,卖凉皮凉面油饼类。晚上洗面,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蒸凉皮,蒸馍馍,煮稀饭等。七点以后就要推着小车去工人们常吃早饭的地方守着,直到下午二点以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睡一会,就要准备晚饭,吃完晚饭,又开始新一天的蒸煮工作。可就是这样,生意也不好,煤矿效益慢慢变差,发不出工资,工人要么不吃早餐去上班,要么吃了早餐不给钱,一年下来,光欠账都不少。钱没挣下不说,单为做这种小吃,爸妈一年四季跟冷水打交道,都落下了风湿的毛病,一到冬季或者天气变化,他们就都腿疼胳膊疼,更甚者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心痛地发抖。可是我无能为力。面对父母的期许,能做的只有努力学习,以不错的成绩来安扶双亲劳苦半生的心,减轻自己的负罪感,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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