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时间年11月29日,一架由伊拉克巴格达飞往韩国汉城的大韩航空公司航班,在缅甸仰光以南公里海域处,突然从地面雷达上消失。泰国空中管制人员通过各种方式均无法与该航班取得联系,判断航班发生了事故,于是急忙通知韩国。
一开始韩国方面还比较乐观,因为这架代号为的航班是一架波音飞机,曾是韩国总统出国访问用的包机,因为事故频发才改为国内航班。就在两个月前,它还发生过一次机身着陆的迫降事故。此次派它到巴格达接韩国劳工是临时调整。
因此,韩国方面一开始估计是飞机遭到绑架,或发生机械事故在某地迫降。韩国与泰国、缅甸协商后,派出大批搜救力量沿航线搜索航班。但随着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搜救人员在相关海域打捞到飞机残骸和遇难者遗骸,但这些飞机残骸支离破碎,遗骸也没有一具完整的,且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很显然,飞机在坠落前发生了爆炸,而并非简单的机械故障。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
但是飞机坠毁海域并无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组织表示与该空难有关,到底空难是如何发生的?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中东国家巴林传出一条爆炸性消息——两名持假日本护照的游客在机场被查,趁警察不注意时吞下毒药,其中名为“峰谷真一”的老人当场身亡,名为“峰谷真由美”的年轻女子昏迷,正在急救。这两人都是号航班的乘客,在飞机经转阿布扎比时下机后前往巴林。
原来在空难发生后,日本方面得知飞机上有两名持有日本护照的游客,于是立即派驻巴林的使馆人员去核实两人的身份。日本使馆人员发现两人护照有问题后,在巴林机场将正准备飞往罗马的两人拦下。检查完行李后,两人便吞毒药自杀。
大韩航空航班持有假护照、在中途下机、被查后立即自杀,这三点无疑让两人成了制造空难的最大怀疑对象。经过三天的治疗,峰谷真由美醒了过来,但她仍然试图咬舌自尽。只是她似乎还欠缺一点勇气,舌头被咬得肿胀,但并未危及生命。
巴林警方随即对其展开了审讯。峰谷真由美交待了自己身世,她说自己是中国黑龙江“五常市”(注意这个地名)人,名叫百翠慧,年幼时父亲便去世,随后母亲改嫁,她便成了孤儿。
为了生存,她流浪到中国南方,先在广州生活,后来去了澳门赌场工作,在那里她认识了日本人“峰谷真一”。峰谷真一对她非常同情,让她去日本给自己当养女,帮做家务,并答应每月付给她10万日元。于是她便去了日本,改名峰谷真由美。此次她与峰谷真一是出门旅游。
审问中,峰谷真由美极力表示与空难毫无关系,且极不愿意引渡到韩国。尽管她的故事讲得非常生动,而且日语和中文能够流利转换,但经验丰富的巴林警方仍然发现一些问题。
比如,两人为何要在机场自杀?峰谷真由美说不出在中国的亲戚朋友以及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人的姓名。此次旅行的来龙去脉?当警察问到这些关键问题时,峰谷真由美便答不上来,而是以哭泣来逃避。
没多久,韩国便派人赶到巴林,将峰谷真由美引渡到韩国。而数日后,她便招供,正是她与峰谷真一制造了这起空难。
一名看起来娇弱的年轻女子是如何制造这次空难的?韩国采取了什么手段,让一心求死的嫌疑人在短时间内就招供了?她的结局又会如何?
峰谷真由美真实名字叫金贤姬,年出生于平壤一个外交官家庭。由于长得漂亮,从小她便被选去拍过电影,还参加过一些外交活动。也正因此,她进入了情报机关的视野。
年9月,金贤姬考入金日成综合大学生物学专业学习,但一年后她被组织安排转入平壤外国语大学学习日语,之后又被安排到政治军事大学的情报特工速成班学习。
金贤姬在这里,有专门的日本老师为她上课,教学的内容涉及整个日本社会的风土人情,言谈举止,甚至细到化妆方法。目的就是等将来执行任务时,让她可以伪装成日本人。金贤姬还接受过非常系统的特工技能训练。
训练完毕后,金贤姬被分配与经验丰富的老特工金胜一(也就是在机场服毒自尽的峰谷真一)为搭档。为了检验学习成果,他们持伪造的日本护照到欧洲游历了一圈。金贤姬还单独潜入中国,从香港进入大陆与金胜一回合,并从北京顺利返回平壤。
这次回来以后,金贤姬便开始学习中文。半年后,金贤姬与同事被派往广州,她们的目的是实地学习粤语等中国语言,了解中国文化。期间,金贤姬得到情报:澳门计划给非法定居的人永久居留权。为了获得真实的外籍身份,金贤姬便潜入澳门。
正在这时,金贤姬接到立即回国的命令。这次她接到的任务是与金胜一一起去炸韩国飞机。接到任务后,金贤姬与同事们花了半个月时间制定行动计划,研究路线以及其它准备工作。
他们的计划大致是由于金贤姬和金胜一作为行动组,伪装成出国旅游的日本父女,另有一个向导组作为掩护。他们出行的路线为:莫斯科——布达佩斯——维也纳——贝尔格莱德——巴格达——阿布扎比——巴林。
其中阿布扎比——巴林这一段是用来迷惑侦查人员的,因为一旦爆炸成功,警察必然会严密追查飞机上的乘客。他们计划事先购买阿布扎比到罗马的机票,在阿布扎比下机后直接登机去罗马。
执行任务时,他们会在贝尔格莱德与向导组接头,领取爆破器材——一个装有定时炸弹的特制收音机和一个小瓶液体炸药(用来增强爆炸威力)。他们只需要把炸弹调到9小时后爆炸,然后带上飞机,便能完成任务。
金贤姬的假护照出发之前,上级给了他们两盒万宝路香烟。当然,这并非普通香烟,香烟过滤嘴内藏有由胶囊包裹的液体毒药。一旦咬碎,液体毒药会立即升华为气体,吸入人体内能使人立即死亡。一旦任务发生意外,为了保守秘密,他们会假装吸烟,吞下毒药自尽。
11月12日,金贤姬与金胜一按照出行路线出发,一路上他们非常顺利,假护照并没有露馅。领到爆破器材后,两人还花时间实际操作了设备。也正是这时两人才开始紧张,因为当年伊拉克和伊朗的战争还在进行,巴格达安检非常严格。
果然,在巴格达机场,女乘务员检查完行李后将装有炸弹的收音机里的电池取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这是一种特制的电池,只能用它才能引爆炸弹。
金贤姬急忙找到先行通过安检的金胜一,两人又折回安检口。金贤姬从垃圾桶里把电池拿出来交给金胜一,金胜一立即装入收音机并向安检员抗议:“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收音机电池,为什么要没收?”
经过一番纠缠之后,安检员仍然不允许把电池带上飞机。最后金胜一将电池悄悄藏到腰带里,顺利通过了安检。在上飞机前20分钟,他们已经将炸弹设置成9小时后爆炸。登上飞机后,他们将收音机与液体炸弹一起放到了行李架上。
不到一个小时,飞机在阿布扎比着陆,两人急忙下了飞机,准备按阿布扎比——阿曼——罗马这条航线办理登机手续。然而意外再次发生,去罗马的机票是在阿布扎比始发的,他们需要拿到过路签证并在机场办理入境手续。但当时日本与阿布扎比并没有签订相关协议,所以他们拿不到过路签,也就无法从阿布扎比去罗马。
情况有变,在耽搁了许久后金胜一决定走原本用来伪装的行程——去巴林,在那里乘坐去罗马的航班。可是接下来意外连连,他们到达巴林恰好是星期天,航空公司放假,手上持有的阿布扎比——罗马的机票无法改签。到第二天去改签时,机票却已卖完了,最后他们只能将行程调整到第三天。
此时大韩航空公司的号航班已经发生空难,韩国和日本的使馆人员已经先后打电话到酒店核实他们的身份。尽管警察还没有找上门来,但他们到机场正准备登机时,日本使馆人员早已等候在机场,并检查了他们的护照。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服毒自杀那一幕。
年12月15日,金贤姬被引渡到韩国,为了防止她自杀,韩国特工将一个塑料物塞进她嘴里并贴上胶布。她被关押在南山的一间地下审讯室内。金贤姬曾听过许多关于南山审讯室的介绍,她认为韩国特工会使用各种酷刑,直到她招供为止。
金贤姬被押往韩国韩国特工用纸杯倒给金贤姬一杯咖啡,她喝完后立即去洗杯子。特工告诉:“不用了,扔了吧!”金贤姬心想怎么能这么浪费呢?便脱口而出:“靠借外国的钱过日子还这么奢侈!”
当韩国特工给金贤姬买来新衣服时,她发现不是尼龙的,以为韩国太落后无法自己生产尼龙。她随口问韩国商店里没有尼龙卖吗?韩国人很诧异地向她解释:“没有人爱尼龙,尼龙早已经淘汰了!”
这些举动无疑让自己的身份暴露,韩国人对金贤姬大发善意其实是在试探观察她。她们会通过用韩语讲笑话,带来一些传统的朝鲜美食,拉金贤姬一起唱韩语歌曲,试探她的反应。
到达韩国的第三天,韩国特工才开始正式对金贤姬进行审问。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询问空难事故,而是旁敲侧击询问金贤姬的身世以及一些生活经历。韩国特工找来白纸让金贤姬画“蜂谷真一”在日本住宅的样子,问她在日本看到的是什么牌子的电视……
尽管金贤姬把对巴林警察说的那一套再复述了一遍。但她从未去过日本,编造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这套说辞在专业特工眼里已经是漏洞百出,但韩国特工并不急于拆穿她。
12月22日,韩国特工又一次对金贤姬审讯后表示将带她去逛一逛汉城。在金贤姬的认知里,汉城是充满污垢、乞丐、妓女、独裁政治横行、外国人拥挤不堪的地方。她认为自己看到这些场景会增加自己战斗下去的动力。
但这却成了她信仰崩塌的开始。大街上车水马龙,商品琳琅满目,仔细一看坐在汽车里面的并没有西洋人而全是韩国人,还有打扮精致的女性……这完全颠覆了金贤姬的认知,她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
这些现象和我从前听到、学到、想到的差距十万八千里。我产生了对这些现象予以肯定的心情,我无法压抑它……我现在为什么来汉城呢?是来解放他们,还是来看他们的发展?
再回到审讯室时,特工开始一一指出她供词的漏洞:
你说是黑龙江“五常市”人,但黑龙江只有五常县,而且你说不出五常周围县的名称。你常说“懂事”这个词,但这个词在中国南方比较常用,黑龙江几乎不用。你画的“峰谷真一”的家并不是日本的房屋结构。你说在日本看的是“康佳”牌电视,但这是中国的电视品牌。你说日本出租车司机的作为在左边,实际在右边……
80年代汉城街景一个个谎言被戳破,金贤姬感到非常羞耻,仿佛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件扒光。
韩国特工继续攻心:“在空难中丧生的人除了机组人员外,都是韩国普通劳工,他们是与政治无关的无辜群众,只是为了生活才远赴国外打工。他们离开朝思暮想的家人几年,好不容易挣了些钱准备回国与家人团员,却发生了意外。你这样做正义吗?”
金贤姬彻底动摇了,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她突然用韩语说出:“姐姐,对不起。”随后就供述了自己作案的全过程。
经过漫长的审理,韩国法院于年3月27日下达判决,判处金贤姬死刑。但随即,韩国总统卢泰愚顶着巨大的压力决定特赦金贤姬。后来金贤姬一直生活在韩国,并与一名韩国特工结婚,育有一子一女。
至于金贤姬获得特赦的原因,她自己的回忆录中只字未提,如此刻意回避,想必内心是非常清楚的。笔者认为大致有以下几点:
金贤姬在记者发布会上讲述作案经过首先,表面上看韩国方面认为金贤姬作为执行者,只是一枚棋子,并非幕后黑手,所以获得谅解。
其次,朝鲜战争以后,韩国一直是由军人执政的独裁政府,受到不少来自西方世界的压力。韩国申办奥运会就是想向世界展示自身积极的一面,卢泰愚当选总统后也开启了民主化进程。让备受世界舆论